案件編號：[2019] HKCFI 1748

This is the first surrogacy case where the court has to assess the reasonableness of expenses.

Fh and Another v. Wb and Others (15/07/2019, HCMP1313/2018) [2019] HKCFI 1748, para. 144

上面哩句，解釋咗單案有幾重要 (或者 law 友好鍾意講嘅："landmark")。

話說，有對香港夫婦喺美國搵代母代孕，對孖胎最後喺加州出世。香港夫婦喺加州法庭獲確認為孖胎嘅基因及法律上嘅父母。

後來夫婦就帶返孖胎返香港，第一次入境獲批受養人簽證 (dependent’s visa)。但到第二次過期續證嘅時候，就比入境處問三問四。

對孖胎嚟講，如果佢哋要喺香港讀幼稚園，一定要：

1. 有受養人簽證；或者
2. 確定對夫婦係孖胎嘅「父母」

第2點比第1點重要嘅原因，係佢可以比到個細路一個穩定嘅環境，令佢有更大機會成為到永久居民，如新加坡 UKM v AG 案法官所講，一份「安全感」先可以令細路健康成長。

單案關注嘅係第2點，即係對夫婦到底可唔可以向香港法庭申請，話自己係孖胎嘅「父母」。

(1) 「判定為父母嘅命令」(parental order) 係咩嚟？（下稱：「命令」）

哩個「命令」就係指，法庭可以話一個細路係一對夫妻法律上嘅「子女」。

…法院可發出命令，判一名子女在法律上被視為婚姻雙方的子女(婚姻雙方在本條中稱為“丈夫”及“妻子”)…

《父母與子女條例》第12(1)條

哩個命令影響係非常深遠。佢會給予個細路一個名份，定性佢係屬於邊個家庭。要記得哩到有三個持份者：細路、代母、搵代母嘅夫妻。個命令，就好似英國 A v P 案入面咁講，會砌底 (transformative effect) 咁影響佢哋之間嘅法律關係。個代母 (親生呀媽) 從此唔可以認個細路係自己仔女，而個細路將來亦可以繼承夫妻嘅所有嘢。

當然唔單只法律角度，Re X (A Child) (Parental Order: Time Limit) 一案講得更清楚，喺個人、心理、社會層面都會好大影響。

所以，個命令同「監護」(wardship) 或者「領養」(adoption) 係好唔同：

1. 監護 = 個細路由其他人看管，直至某個年齡。佢係唔會有咩新嘅身份。反至，如 D, G v ED, DD A and B (by their children’s guardian) 一案所講，個命令係會建立「永久」嘅父母子女關係。
2. 領養 = 唔會有任何基因上嘅連繫。相反，代母生咗個細路，但都係用夫妻嘅精子同卵子。

(2) 細路嘅福祉 – 要唔要考慮？

咁法官要考慮咩先決定出唔出個命令呢？《父母與子女條例》第12條就無寫。

但係，法律上有一個叫「福利原則」(Welfare principle)，就係講法庭要諗點做先切合細路嘅最佳利益 (best interests)。

法官覺得，雖然第12條無講，但「福利原則」喺哩到係啱用，因為：

1. 如果係涉及子女管養權嘅問題，《未成年人監護條例》第 3 條要求法庭考慮「福利原則」
2.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要求所有同細路有關嘅決定都要考慮細路嘅最佳利益
3. 英國相關法例都會要求以細路嘅最佳利益為最大依歸

有關未成年人的管養或教養問題，以及有關屬於未成年人或代未成年人託管的財產的管理問題，或從該等財產所獲收益的運用問題 ——

…(i) 法院須以未成年人的最佳利益為首要考慮事項…

《未成年人監護條例》第 3(1) 條

任何關於兒童的事情，應以兒童的最大利益為首要考慮。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 3 條

(3) 超咗時法庭仲可唔可以受理？

一句總結，「福利原則」啱用係因為個「命令」係一定關「細路」事。點解？因為：

丈夫及妻子必須在該子女出生後六個月內申請命令，若該子女在本條生效日期前出生，則必須在本條生效日期後六個月內提出申請。

《父母與子女條例》第12(2)條

哩到對孖胎已經超哂六個月限期，但法例無比法官一個延長限期嘅權力。咁法官仲應唔應該處理？法官要考慮 2 樣嘢：

1. 法例詮釋
2. 保護基本權利

[Step 1] 法例詮釋 (statutory interpretation)

問題係，到底立法機關想唔想啲人跟足個「六個月時限」嘅要求？如果係，咁超過時限申請 (out of time)，係咪等於法庭完全唔洗理申請人？

咁法官係點樣詮釋法例嘅呢？喺 Town Planning Board v Town Planning Appeal Board，終審法院定嘅原則係好好好重要：

(1)     In construing statutory provisions, the court does not merely look at the relevant words in isolation but construes them having regard to their context and purpose;

(2)     The context of the relevant statutory provision should be taken in its widest sense and will of course include the other provisions of the statute. It may also be relevant in any given case to look at the history of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3)     Ascertaining the purpose of the statutory provision is obviously relevant, not only to help provide the relevant context, but to give meaning to the words used. In this latter respect, it is to be observed that often the meaning of words by themselves will not be clear unless regard is paid to context and purpose. Words have to be construed but they must not be construed in a vacuum; and

(4)     In ascertaining the purpose of a statutory provision, the court adopts a flexible and open-minded approach. The purpose may be clear from the provision itself or it may be necessary to look at the Explanatory Memorandum to the bill introducing the provision or a ministerial or official statement may be utilized for this purpose.

Town Planning Board v Town Planning Appeal Board (2017) 20 HKCFAR 196, at §29

其實好簡單，法官唔可以「死固固」，分析法例要知道個法例嘅背景同目的。

當我哋分析哩個「六個月時限」嘅要求，就會明白制訂法律嘅人一定唔係想哩個時刻會製造混亂。

如果「六個月時限」真係一條死線，咁假如有超咗一日時限申請而法官唔彩佢，個細路就可能會有兩對夫婦同時係佢爸媽。

法官亦都睇咗 1992 年當年嘅政府文件，解釋話哩個條例唔係要規管代孕，而係想確定代孕安排之下父母子女嘅關係。換言之，「六個月時限」唔可能係一條死線，因為如果係咁，稍有超時就足以令一個細路出現身份心理等等方面嘅問題。咁係懲罰代孕安排之下出世嘅細路仔，但佢哋都無得揀自己點出世㗎！

[Step 2] 保護基本權利

其實只係 Step 1 已經足夠支持「六個月時限」唔係一條死線，但法官再搵陣啲所以考慮埋基本權利。

Leung Kwok Hung v. HKSAR (因為長毛有太多單案，要講明係 2005 嗰單) 一案指出，法官要確保基本權利受到保障。如果一個條文會對人權有限制，必要時法官會以狹義解釋 (read down / narrowly construe) 一條條文。喺哩到，以狹義解釋就係會將「六個月時限」解讀為「唔係死線」。

相關嘅人權包括：

1. 對私生活、家庭的保護 （《香港人權法案》第 14 條）
2. 關於家庭的權利（《香港人權法案》第 19(1) 條）
3. 兒童的權利 （《香港人權法案》第 20 條）
4. 向法院提起訴訟嘅權利 （《基本法》第 35 條）

( 一 ) 任何人之私生活、家庭、住宅或通信，不得無理或非法侵擾，其名譽及信用，亦不得非法破壞。

( 二 ) 對於此種侵擾或破壞，人人有受法律保護之權利。

《香港人權法案》第 14 條

( 一 ) 家庭為社會之自然基本團體單位，應受社會及國家之保護。

《香港人權法案》第 19(1) 條

( 一 ) 所有兒童有權享受家庭、社會及國家為其未成年身分給予之必需保護措施，不因種族、膚色、性別、語言、宗教、民族本源或社會階級、財產或出生而受歧視。

《香港人權法案》第 20(1) 條

咁條條例要對人權有點嘅限制，法庭先會干預呢？我哋要睇返 Hysan Development Co Ltd v Town Planning Board 哩單大案：

(1)     The restriction or limitation serves a legitimate aim;

(2)     It is rationally connected to the legitimate aim;

(3)     It is no more than is necessary to accomplish that legitimate aim; and

(4)     It strikes a reasonable balance between the societal benefits of the encroachment and the inroads made into the constitutionally protected rights of the individual, asking in particular whether pursuit of the societal interest resulted in an unacceptably harsh burden on the individual.

Hysan Development Co Ltd v Town Planning Board (2016) 19 HKCFAR 372

用人話分析：

1. 首先要明白當初整個限制（哩到即係個「六個月時限」）係想達到咩目的
   • 喺哩到，「六個月時限」同其他訴訟入面嘅時限性質唔同。其他訴訟有個時限係想單案唔會無了期咁拖，但哩到我哋係講緊個細路嘅「終身幸福」。而根據政府文件，「六個月時限」只係為咗令法庭可以快啲確立個細路嘅身份。
2. 再睇個限制係咪真係可能達到個目的
   • 喺哩到，「六個月時限」嘅限制係隨便定（點解唔係 2個星期或者 2 年？）。而且，如果六個月後就唔比去確立細路嘅身份，咁係玩死個細路！
3. 再睇會唔會個限制係「做得太多」，要達到目的都唔洗做到咁盡
   • 喺哩到，「六個月時限」只會令超時申請無效，個細路就無一個身份，影響佢終身幸福。哩種限制絕對唔合比例。
4. 喺社會同個人利益當中拎個合理平衡
   • 喺哩到，個命令其實唔會令社會受益。掉返轉，「六個月時限」只會折磨個細路。

(4) 比代母嘅錢係咪合法？

[Step 1] 《父母與子女條例》

法院必須獲致信納丈夫或妻子並無為下述事情付出或接受金錢或其他利益(合理招致的費用除外) ——

(a) 命令的發出；

(b) 第(5)款要求的同意；

(c) 將該子女交予丈夫和妻子；或

(d) 為了使法院發出命令而作出的安排，

獲法院授權或獲法院其後准許付出或接受者除外。

《父母與子女條例》第12(7)條

對夫婦當然係比咗代母錢請佢生 bb，但比嘅錢同哩到嘅「命令」有咩關係呢？

1. 如果比嘅錢並唔係「合理」(reasonably incurred)，咁係需要法庭返轉頭批准(retrospective authorization)。
2. 「福利原則」之下，比代母嘅錢合唔合理並唔會影響法庭批唔批命令，除非真係太過份。
3. 就算真係有好大部份支出係唔合理，法庭都可以照批個命令。

假如有啲支出真係「唔合理」，咁法庭應唔應該批准呢？喺 Re X and another (Children) 一案，法庭問 3 個問題：

1. 相關費用比嘅錢係咪多到唔合比例
2. 申請人同代母嘅交易係咪都合乎道德
3. 申請人有無意圖呃政府

法官分析後覺得有約六成支出都唔係合理，但用咗上面 3 個問題分析，就覺得全部都可以批准。

另一方面，唔合理支出有足足六成，但法官覺但應該照比個命令。原因係哩一單係第一單代母案件需要法庭去分析支出合唔合理，如果因為夫妻唔熟香港法律同埋香港無案例，就去奪走細路獲得父母嘅機會，咁係唔公平嘅。

[Step 2] 《人類生殖科技條例》

但，未分析完。因為原來比錢代母係有機會觸犯法例：

17. 禁制屬商業性質的代母安排等

(1)任何人不得 ——

(a)在香港或其他地方為以下事項而作出或接受付款 ——

(i)提出或參與任何以作出代母安排為出發點的商議；

(ii)要約或同意商議作出代母安排；或

(iii)以將資料使用於作出或商議作出代母安排為出發點，而搜集該等資料；

(b)謀求尋覓願意作出違反(a)段的作為的人；

(c)參與管理或參與控制屬法團或不屬法團的團體，而該團體的事務包含或包括任何違反(a)段的作為；或

(d) 在知道或理應知道某項代母安排是某項違反(a)段的作為的標的之情況下，進行或參與任何促進該項安排的作為。

《人類生殖科技條例》第17條

如果係觸犯上面條法例，咁即係比嘅錢就會係唔合法。法官覺得問題係，無理由佢可以判斷一個比代母嘅費用係合理，另一條法例又話個費用係唔合法。所以佢走咗條捷徑，根據政府文件睇到當日整《人類生殖科技條例》嘅「初心」係為咗阻止「商業代孕」。而法官喺判斷支出係咪合理時，亦都只會去考慮夫婦有冇違反哩個政策初心。法官留意到其實夫妻已經照顧咗對孖胎好耐，睇得出好錫佢哋。所以，法官都覺得夫婦冇違反政策初心。

總結，法官覺得如果唔批個「命令」，會對個細路有太多負面影響。所以最後批個「命令」，確認對夫婦係孖胎嘅「爸媽」。

案件編號：[2019] HKCFI 1627

有個人破咗產（即係破產人），佢喺 11 月破產，但喺 9 月就將銀行保管箱入面嘅金器拎咗出嚟。

咁債權人喺另一年就委任咗破產受託人。於是破產受託人同破產人傾，要求破產人解釋啲金器去咗邊。

破產人就解釋話啲金器係自己過咗身嘅呀媽嘅，佢拎出嚟係因為佢呀媽生前吩咐過要將啲金器分比啲親戚。

破產受託人就要破產人講清楚兩樣嘢：

1. 啲金器真係佢呀媽嘅
2. 銀行保管箱入面啲嘢總共值幾錢

破產人就一味喺到話唔記得。破產受託人唔 buy，於是就寫信同破產人講：

你要喺 14日 內歸還嗰啲財物比我，等我可以拎去變賣還債。

破產人唔 gur，於是就走去請法庭推翻破產受託人個要求。

(1) 破產人憑咩去法庭挑戰破產受託人個要求呢？

破產人、任何債權人或任何其他人如因受託人的任何作為或決定而受屈，可向法院提出申請，而法院可確認、推翻或修改被申訴的作為或決定，並就此而作出其認為公正的命令。

《破產條例》第83條

(2) 破產受託人憑咩去管啲金器嘅去向？

[Step 1] 最基本嘅法則：

受託人一經委出，[破產人的] 財產隨即轉移並歸屬獲委任的受託人。

《破產條例》第58(2)條

咁但係，金器喺破產之前已經比哂班親戚，喺破產嗰一刻已經唔屬於個破產人嘅。咁根據基本法則，係咪即係啲金器唔屬於受託人呢？

[Step 2] 優惠交易

以低於一般價值而訂立的交易

(1)在符合本條以及第51及51A條的規定下，凡任何債務人被判定破產，而該債務人在(第51條界定的)某一有關時間與任何人以低於一般價值而訂立一項交易，則受託人可根據本條向法院申請作出一項命令。

(2)法院須因應該項申請而作出法院認為合適的命令，以將狀況回復到假若該債務人不曾訂立該項交易便本會出現的狀況。

(3)就本條以及第51及51A條而言，如有以下情況，任何債務人即屬與任何人以低於一般價值而訂立交易 ——

(a)該債務人向該人作出饋贈或以其他方式與該人訂立交易，而交易的條款訂定該人不收取任何代價；

(b)該債務人以結婚為代價，與該人訂立交易；或

(c)該債務人為一項代價而與該人訂立一項交易，而該項代價的價值(以金錢或金錢等值衡量)明顯地低於該債務人提供的代價的價值(以金錢或金錢等值衡量)。

《破產條例》第49條

第49及50條所指的有關時間

(1) 除第(2)及(3)款另有規定外，如某項交易或某項不公平的優惠 ——

(a) (如屬一項以低於一般價值而訂立的交易)是在債務人據之而被判定破產的破產呈請的提出當日屆滿的5年期間內某個時間訂立的；

《破產條例》第51條

用人話分析：

1. 有啲「交易」係包含喺第49條入面，咁受託人就可以就住相關嘅財物向法庭申請作出「命令」。（喺哩到，個「命令」就係要歸還嗰啲財物比破產受託人）
2. 咁有咩「交易」係關事呢？ 2 個條件。（喺哩到，個「交易」就係破產人拎啲金器出嚟派街坊）
3. 首先，個「交易」係要喺破產呈請提交日期之前5年內。（喺哩到，喺破產前兩個月分金器）
4. 其次，個「交易」係低於一般價值，即係個財物本身係值更多錢。例如，金器值 $1000，你免費送咗比第二個人。（喺哩到，班親戚無比過錢就拎到金器）
5. 如果符合所有條件，咁法庭係可以作出個命令，物歸原主。（喺哩到，因為佢已經破產，所以物主係破產受託人）

所以，就算啲金器係喺破產前兩個月比咗親戚，破產受託人都有權知啲金器嘅去向，同埋要求佢還返啲金器比破產受託人。

(3) 法庭可唔可以 DQ 破產受託人嘅決定？

上面提到，《破產條例》第83條比法庭可以去 DQ 破產受託人嘅決定。

法例係咁寫，但喺 Re Chung Kau 一案入面，法庭話只會喺受託人嘅決定係明顯地錯誤或不合常理情況下，先會去 DQ 破產受託人嘅決定。

喺第 2 部份，我哋分析咗其實破產受託人嘅要求係有根有據。要記得，破產人係無比過證據證明啲金器係佢過咗身嘅呀媽，亦無證明過佢呀媽真係有講話點分配啲金器。

所以法官覺得受託人嘅決定都唔係唔合理。最後決定撤銷破產人要求 DQ 個決定嘅申請。